文 李佩云

(资料图片)

一

我妻子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，却很没有自己的主见，从不敢大声反驳别人的意见。刚结婚的那几年，我就是这样觉得的。

我跟妻子是自由恋爱结婚的，我跟她商量结婚时，她一脸的忧愁，因为她是远嫁，父母本就不同意，要从她父母那里拿到户口本登记结婚，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
后来妻子还是拿到了户口本，我们登记结婚，在商量结婚细节时，妻子根本没有什么意见，一切都是按我爸妈的意见来办理。甚至我跟她说，我们不办婚礼，她竟然也同意。

或许是因为妻子太好讲话，导致我后来所做的事所说的话越来越离谱，越来越不尊重她和她的家人。

我结婚那天，岳父大人只喝了一点酒，我妈问我：“你不是说你岳父喝酒厉害吗？怎么不见他喝多少呢？”其实我也觉得奇怪，但还是不顾妻子的颜面，当着一大桌子人的面说道：“他那是没有人陪他喝，要是在他们那边，肯定喝得酩酊大醉，姓什么都不知道，酒仙来着的。”

说完，我跟着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，全然不顾妻子阴沉的脸。

从那以后，只要一谈起岳父，我都会拿岳父喝酒厉害的事情当笑话来说，把他平时喝酒后的状态玩笑似的说给周围的人听。甚至把一些不是岳父的事安在他头上。

有一年过年，我带着老婆和孩子回老家过年。姐姐和大哥一家人也一起回来过年，我们一家两桌人在那里聊着天，不知谁在那里问了一句：“你岳父还喝那么多酒吗？”

我顿时神采飞扬，夸张地说道：“喝，怎么不喝，他是那种离开了酒不能活的人。上次，开着小车出去，喝醉酒后，还撞到别人的车了，酒仙来着的。”说着说着，一大屋子人又哈哈大笑起来，似乎喝醉酒撞了车，对于我们来说，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。

妻子不言语，只是借口吃饱离开了餐桌，那时，我还是没有注意到我说错了什么，也没有注意到妻子的情绪有哪里不对劲，一屋子的人只顾拿妻子家的人当作谈资笑话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妻子的存在。

二

过了年，我们回了自己家。我发现妻子有了变化，她也开始当着周围人的人面拿我家人来开玩笑。

有一次，我爸的电脑坏了，我说：“可能是有病毒了，杀一下毒，就好了。”我妈在旁边一脸疑惑：“病毒也能杀吗？以后就好了，人患了癌症，就可以把病毒杀掉，癌症也可以治好了。”

我们为我妈的天真哈哈大笑，她把电脑病毒等同于人体病毒了。
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，谁知从那以后，妻子只要一回娘家，就会当着我的面跟周围的邻居拿这件事情来当笑话聊天。或者在岳父家有很多客人，拿这件事来当说。

岳父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，家里经常是有客人的，几乎妻子每次回娘家，都有客人在，于是我妈的病毒理论就会被妻子当作笑话说了很多次，说得多了，我也恼了。

我对着妻子大吼：“你为什么都拿我妈那件事来当笑话说，你故意的吧。”妻子却不说话，转身离开，给我一个你自己猜的表情。我生气地跺脚，然后在原地转圈，却也没有办法说服妻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。

三

转眼到了冬天，每天下班回来，都看见有一个邻居在树底下织毛衣。有一次，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去散步，又看见那个邻居在织毛衣。妻子捂嘴乐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说，如果给你妈织毛衣，要用多少线？要用多少时间呢？我猜应该要比别人多两倍的线，多两倍的时间才行。”

看着妻子偷乐的样子，我火了:“你能不能别老是拿我妈来开玩笑，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？我知道她老人家很胖，这也碍你的眼吗？”

妻子也火了:“那你不想想你以前有多过分吗？你说我爸的时候呢？他碍你的眼了吗？那么多人在那里，你把他当笑话来说，你觉得你没错吗？”

我反驳:“你爸本来就爱喝酒，我又没说错。”

妻子被气笑了:“哦，你说我爸，你没有错，我说你妈，我就错了。那你妈本来就很胖，我也没说错。”妻子说完带着孩子转身离去，我也气呼呼地走了。

四

过了两天，是我妈的生日，我们一家人回去给我妈过生日。

大家边吃边聊，其间有人问我:“你岳父还喝酒吗？”

我看看妻子，说道:“喝还是喝，不过也没喝醉了，他事情多，要赚钱养家的嘛。以前只是偶尔喝醉，喝醉也是为了应酬，没办法的事情。”

这次没人哈哈大笑了，都是笑笑不说话。我偷偷看了看妻子，发现她紧绷的脸缓和了下来。

我这才知道，以前我错得很离谱，在别人面前大谈特谈岳父喝醉酒的事，并把他当笑话来说，确实很不尊重妻子，也很不尊重岳父。

毕竟，岳父是妻子最亲的人，是把妻子抚养长大的人，如果没有岳父的养育，我哪里能娶到那么优秀的妻子呢。

我决定，以后不会再拿妻子家人来当笑话说，要说也应该说正能量的事情，多夸夸他们才是最重要的。

正想着，我妈炫耀似的拿出一件毛衣笑着说，你们看看，我儿媳妇给我织的毛衣漂不漂亮好不好？

一桌子的人笑着连连点头说好看好看，你儿媳妇真孝顺，我向妻子看去，妻子冲着我笑着点点头。

五

什么？妻子什么时候寄的毛衣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。妻子眨眨眼说:“你每天忙忙碌碌的，你肯定不知道了，我都是趁着空闲时间来织，所以你都没看见。”

妻子顿了顿，然后认真地看着我，最后只是笑笑说:“这是我应该做的，老人家过生日肯定要准备礼物。”

我感动得差点流泪，动情地跟妻子道谢:“老婆，谢谢你，我妈那体重，你花了不少时间来织那件毛衣吧。”

妻子笑了:“什么？连你都讽刺你妈体重太重了？我说的时候，你可是气及败坏的。”

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我妈她体积本来就大，又高又重。你说的没错，只不过你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。”

妻子的脸色变了变，似乎要发作的节奏，我赶忙熄火:“当然，是我错在先，我不应该老是在别人面前说岳父的不是，不然你也不会这样说，你以前可是温柔体贴入微的。如果不是我先挑事，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岳父，你也不会那么生气，对不对？”

妻子看着我的眼睛:“你知道就好，你有没有发现，每次我们吵架都是因为你首先说我家人的不是，我才据理力争，然后我们才开始吵架。而且越吵越凶，我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淡。”

我想了想，真的是这样，如果我不去说妻子的家人不好，妻子根本不会跟我吵架，妻子从来都是顺从我的意见的。我们开始吵架，也是从我调侃岳父喝酒的事情开始的。

于是，我连连点头:“老婆说得对，我错了，请求你的原谅。”妻子笑了笑:“油嘴滑舌。”

妻子顿了顿，又开始说:“我知道我爸爱喝酒，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，但是也不应该被你们拿来当笑话说。我妈也有不少毛病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，价值观也不一样，对待事情的看法也不一样。但是也不能被我们以戏谑的语气拿来当笑话说，那样我心里很不舒服。毕竟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，即使有再多的不是，也不能这样被人笑话。你说的时候，我真的很生气。”

我连忙拉住妻子的手道歉:“对不起，我错了，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。”

妻子又说:“我生气，但我又找不到出气口，只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，我也拿你妈来当笑话，让你体会体会我的感受，我想只有这样，你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。对不起，我不应该这样做，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。我以后一定找更合适的方法来解决。”

我拥住妻子，轻声安慰: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我才是罪魁祸首，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，我们以后好好相处，不再挖苦对方家人，好吗？”妻子笑着点头。

我彻底明白了，互相伤害对方的亲人，首先伤害的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，而不是对方的亲人。只有互相尊重对方家人，夫妻之间的感情才能更深厚，生活才能更幸福。

摘自《分忧》 2021年第10期

关键词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