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象新闻记者 米方杰

如果一直在外打工，或许马春风也会跟同村的兄弟一样，成为某个工厂的中层管理者；

(资料图片)

如果一直经营着水果店，或许马春风也会像其他同行一样，将路边摊开成连锁店。

但这都不是马春风的选择，他还是决定“把唢呐一直吹下去”。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，没有了演出，其他人都纷纷转行了，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坚持。庆幸的是，这份执着终于迎来了“春风”拂面，在抖音直播间，马春风和他所在的百年唢呐村找到了第二舞台，虽然线下演出少了，但这种热闹的劲头，换了一个舞台，在直播间延续了下去。

数百年历史的唢呐村  几乎人人都是乐器大师

在位于豫东平原的柘城县，一条不起眼的村镇道路上，开着一家略显冷清的理发店。

马春风正娴熟地给客人剪头、刮脸，旁边的小屋里堆满了枯黄的芦苇杆——这是他赖以为生的其中两个“手艺”：理发、唢呐。

门外的招牌上，大字是“秋丽美发店”，下面一行小字则写着：承接唢呐演出。

除了理发和唢呐，马春风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南闯北，卖过节能灯、西瓜、药材等各式各样的小生意，但这些生意他都没有坚持下来，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，给高校的老师和专业唢呐从业者做做哨片，偶尔他也会随着唢呐班去吹响器。

与很多河南村庄不同，柘城县马庄村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唢呐村，村里85%的村民都会吹唢呐，基本上每家都是一个小的演出团。农忙的时候大家拿起锄头在田地里忙碌，农闲的时候则是吹着唢呐走南闯北。

出生在几乎人人都是乐器大师的村里，马春风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，唢呐早已刻进他的DNA里。

在马春风的理发店里，堆着的芦苇，就是用来做哨片用的，唢呐能不能吹的响亮，全靠这个核心部件。“全国各地的芦苇我都摸过了，就我们这片地界上的芦苇，最适合做哨片。”从小学吹唢呐，同时也做了20多年哨片的马春风，在2021年成为了商丘市“马氏唢呐制作工艺”的非遗传承人。

“活”越来越少太多人改行  一直吹下去成难题

虽然唢呐技艺被列入非遗名录，但马春风依然对唢呐的传承发展忧心忡忡。

从原来的“活”找人，到现在人找“活”，近几年随着风俗习惯的改变，以及疫情的影响等，唢呐行业日渐疲软。

为了生计，这几年村里不少人都改行了。原因很简单：吹唢呐不赚钱。

还要不要“把唢呐一直吹下去”？

当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转行的时候，马春风也产生了动摇。和他一样年纪的中年人，要么外出到工地干活，要么全家搬到了县城居住，不到过年都不会回来。

无论选择继续坚持，还是选择放弃，对马春风和他的家庭来说，接下来的路都不好走。

在儿子和女儿的建议下，2022年初，马春风在抖音注册了一个账号“唢呐村的事”，并开始了线上直播。和很多主播不同，马春风的直播很是随性，在村口地头，随便拉住几位老乡，上一秒还在干农活的农民，下一秒扔下锄头拿起唢呐和笙等传统乐器，就能和他一起熟练的演奏起来。

这样的场景，经常出现在“唢呐村的事”的直播间和短视频里。他们从不排练，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，但这些人一旦拿起乐器，便能一秒入戏。更多时候，演出就是在田间地头，或在村口路边。

马春风只能寄希望，在直播间把唢呐吹出名堂，挣到钱，就能让越来越多的人回来。

收获00后粉丝  网友的支持让他坚定信心

直播让马春风一家的生活，发生了改变，同时也给马庄村带来了第二舞台。

谈起直播这一年多来的感触，马春风坦言，更让他坚定了吹下去的信念。

之前因为演出少了，一家人单靠接红白事过活是不可能了。加上当下愿意上手的年轻人也比较少，而且唢呐不是想学就能学好的，需要下硬功夫。如今，村里学唢呐的年轻人，大多数都选择外出打工挣快钱，其实主要是唢呐的生态没有很好的形成。但马春风心里还是怀揣着希望的。

刚开通抖音账号时，因为投入精力、成本较多，妻子、母亲常常埋怨他，妻子为此几度哭诉，希望他能安心“正经事”。但直播间受到关注后，妻子被说服也成为直播主力军。

他的坚持，其实不是“一根筋”，而是发自内心的“热爱”。

将唢呐演出搬进抖音直播间3个月后，他收获了20多万粉丝，打赏收入达到了2.4万。

“现在一场直播，观众少说也有两三千人，多了能达三四万人，这在之前想都不敢想。”让马春风意外的是，在关注他的网友中，不少都是90后，甚至还有一大批00后。

马春风在直播间收了个徒弟王泉龙，是龙龙的父亲看见马春风的直播，觉得孩子还是得学一门手艺，唢呐还是不错的，便把孩子送来了马春风这里托管，就这样龙龙便成为了那唯一一位正经三拜九叩过的  “马门弟子”。12岁的王泉龙还在上学，在课余时间，马春风经常带着他回村里练吹唢呐。马春风经常教训王泉龙，唢呐的声音太“霸道”，在田间地头练习最好。

把唢呐一直吹下去  得对得起这门手艺

2023年春节前，在马春风的组织下，一场特殊的“村晚”在抖音直播间开启，表演节目的，都是春节回乡的村民。接到马春风的电话，这些当年唢呐队的兄弟们，都一个个来了，一人来上一段， 大伙拿起唢呐就能吹，一曲接着一曲。

那天，马春风家的小院舞台旁，里里外外围满了男女老少。而在抖音直播间，这场“村晚”更是吸引了38万人次观看。

热闹，是马春风的直播评论区里经常出现的字眼，尽管他的唢呐直播看似很“土”，但观看的热度却奇高，大家都愿意来感受热闹的氛围。直播间可以说，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舞台。

如今时代变了，马春风知道，现在没有人会在商场门口，或者庙会上再欣赏唢呐了。于是，马春风将之前购买的演出车上的音响、话筒、调音台等设备，都搬了下来，用在了直播间里。

虽然时代滚滚向前，马春风再也回不了头了。但庆幸的是，如今靠着直播，他们一家又有新的收入途径了。

过去的20多年里，马春风不断的换着法子，又是理发又是卖水果等，又是开直播又是卖哨片，就是为了能一直吹着唢呐。马春风说，如果他不想尽办法继续吹，唢呐的生态就不能继续了，他得对得起这门手艺。

最后老马的故事终会归于日常，但绝不会落入平凡，而是下一个机遇中焕发生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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